“我永遠不會下架。”

任聲坐在車上反覆琢磨著這幾個字，意思大概是我永遠不會下架，所以啥時候想好了啥時候……吃都可以？

任聲認真思考著是不是自己腦洞太大，腦補太過還有自作多情的時候，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車子已經停下來了，往外一看才發現已經到她租住的小區樓下了。

之前跟程覆說要微信發給他這裏的地址她純粹就是順口接話，敷衍而已，根本就沒想發，實際上也沒發。可程覆卻好像忘了這件事一樣，剛剛說要送她回家，也沒說她之前說話不算話，搞得她反而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沒辦法說了地址。

任聲扭頭看程覆，發現程覆默不作聲的在盯著她，看她發呆也不說出聲提醒一下，也不知道車停在這裏多久了。任聲解了安全帶，正準備跟程覆說你不用下車，就看見程覆解了安全帶俯身靠了過來，然後把她攬入了懷裏。

任聲的瞬間想法是：作為一對久別未見的前情侶來說，他們倆擁抱的次數好像有點多。

“我們和好，好不好？”

任聲聽到程覆說這句話的時候不知道心裏到底是什麽感覺，好像是慶幸、開心，還有一種有種……終於的感覺。

她覺得自己一瞬間是如釋重負的，可是這種感覺中又夾雜著一些不甘，這幾年的委屈好像一股腦地全湧了上來。她當年等這句話真的等了很久，可惜沒有等到，等的讓她從有時候愛發些小脾氣的女朋友變成了時常都會反思是不是自己太過分的前女友。

坐在駕駛座和副駕駛座的兩個人擁抱其實並不困難，困難的是這樣的姿勢維持多久，任聲在覺得自己的腿已經開始麻了後，輕輕拍了拍程覆的後背，示意他松開，程覆沒反應，任聲無奈說了句我的腿麻了，程覆停了幾秒才把攬住她的手松開。

然後兩人都是沈默，任聲靠在座椅上，等著自己的腿恢覆正常，順便思考一下現在的局面，她該說些什麽。

在程覆覺得他們再這樣沈默下去會太晚，影響任聲休息，可又不知道如何開口，更怕任聲開口拒絕的不知所措中，任聲突然開了口。

“為什麽想和好？”是和我一樣念念不忘還是許久未見後的乍見一時情動？

程覆一時不知道怎麽回答這個問題。當年自己的懦弱，還有這幾年間的固執己見，這些都是自己的錯，該說些什麽才能讓她不拒絕自己呢，他自己都想不出理由。他跟宋綿說要直接說，想著任聲要是不答應就一直說，但他沒想到任聲會問他為什麽，一瞬間程覆從來都運轉自如的腦子好像失靈了一般，只能直直地看著任聲，啞口無言。

任聲看著說不出話的程覆，覺得自己有些可笑，追問的意義是什麽呢？要是旁人知道了只會笑她拘泥於過去。

“算了，不用回答了，我回去想想再給你答覆。”

程覆覺得自己再不拉住任聲可能就要像當年一樣錯過太多，急著就開口：“因為我喜歡你，很喜歡。不管是當年還是現在。”

任聲扭頭看著程覆，他眼神裏有些著急，可那些著急在任聲眼裏竟覺得有些可笑。

不管是當年還是現在？那這幾年的空白算什麽？然後低頭去看程覆拉住她的手，他勁兒使的有點用力，可也沒弄疼她。突然想到前幾天看文章說女性與男性之間力量的懸殊，她從來不鍛煉身體，唯一的體力勞動大概就是把超市裏買的東西拎回家，快遞到了樓下取回家之類的。她能掙開程覆嗎？她……舍得嗎？

這麽七想八想後任聲又擡眼看程覆：“我媽其實一直叫我去相親。”

“你……答應了？”

“沒有，我不喜歡和陌生人聊天，可我也不想談不以結婚為目的的戀愛去浪費時間。”她之前用這樣的話讓追她的男生知難而退過，她想看看程覆的反應，也算是一種試探吧，這麽多年她變的現實多了。

“好，我們可以先訂婚，或者你覺得直接結婚更好的話我也沒什麽問題，只是我父母那邊可能會覺得有些突然，但不是什麽大問題，你父母那邊呢？也沒問題嗎？他們會不會不接受？”程覆其實有想過大學一畢業的時候就結婚的，那時候他22歲，剛好到了男性結婚的法定年齡，他還想過，任聲20歲的時候，會不會跟他抱怨，為什麽女性20歲就可以結婚，男性還要等到22歲，這樣他們倆就只能晚兩年結婚。也或許，是他抱怨……

“……”任聲看著程覆鎮定的說出這種離譜的話，一時竟不知道怎麽接。

“你知道我在說什麽嗎？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麽嗎？”

“如果你不是在開玩笑的話，我也沒有開玩笑。”

“……你有沒有想過這麽多年的時間，我們都變了很多，要考慮的事情也多了很多，不是只有學業了。”任聲把被程覆拉住的胳膊抽回來，然後用另一只手的拇指指甲狠狠的掐著食指，努力讓自己冷靜：“你更不知道我還是不是你當年喜歡的樣子。”你不能就這麽波瀾不驚地說出我喜歡你，不管是當年還是現在，這種不負責任的話。這麽多年過去了，任聲也成熟了很多，雖然自己沒經歷，可身邊也有不少人分分合合的，大四的時候，也有認識的校園情侶因為要在哪裏工作、生活吵架而分手的。其實也沒辦法，只有真的都想到了兩個人的以後，才能因為這種事情吵起來。有時候現實就是這樣，可能等幾年回過頭來看，事情也沒那麽嚴重，可當時就是誰都不讓步，不能說沒有了感情，只是沒有天時地利人和罷了，任何事情都講究時機。

“這麽多年，我自信我自己沒有變，也自信你沒有變，就算你變了又如何，你會變成什麽樣？總不會是我討厭的樣子，況且，我從來都不會討厭你。”程覆認真的說著肉麻的情話，任聲感覺自己有點起雞皮疙瘩，程覆以前不會這樣的，兩人在一起之後也基本上不會說這些你儂我儂的情話，有事兒就說事兒，連名字都是叫全名。最多是有時候兩人聊天、任聲興奮的時候會叫喚兩句程覆我好喜歡你。

任聲頓時覺得有些微妙，是他前女友的功勞嗎？感覺心情好像變得有些不好。

“程覆……你真的想好了嗎？你確定嗎？如果我們現在在一起，之後可能會吵架，發生的不和會消磨掉當初可能還算美好的回憶，到時候……”任聲停頓了一下：“到時候會很難看。”我……可能會承受不了。

“我有信心處理好。”

我不會再讓自己犯同樣的錯誤。

任聲看著程覆信誓旦旦的樣子，突然想到以前程覆成績好，老師們都很喜歡他，有時候班級想搞什麽活動，就會叫程覆去和老師溝通，多半都會成功。任聲還吐槽過程覆，說他是靠了一副好皮囊，只要他想完全就可以是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戴上眼鏡就可以去演斯文敗類了。尤其是他認認真真跟你講話的時候，都是直視著你的眼睛，就會讓你覺得他很坦蕩，說什麽都很有道理。她以前跟程覆吵架發脾氣，只要程覆認真看她，跟她稍微示弱一下，她就沒轍了，因為這個她還跟宋綿抱怨過，宋綿當時回了她個白眼，說她你還不是吃這套。

過了這麽多年，他還是這套。

要命的是，她也還吃這套。

她就這麽看著程覆的眼睛好一會兒，終於還是敗下陣來，“好，那就再試一次。”

我再給自己一個機會，看看我們到底只是放不下當年，還是真的不論多久對彼此的感情都不會改變。

程覆覺得自己本應該放下的心似乎又在一點點升溫，他了解任聲，她是個在感情方面眼裏揉不得沙子的人，而且比誰都嘴硬，他曾經舍棄過她，他真的覺得她不會再要自己，已經做好了持久戰的準備。

這句回答不管是對他還是對任聲自己來說都是來之不易，他喉頭一時有些疼，心裏覺得酸澀，自己竟這樣逼她。可又無法避免的覺得歡喜，這幾年間一直想念的人重新出現在他面前，並願意再次接受他,到底是忍不住歡喜大過心疼。

好想她……想親她……從她吃飯的時候無意識的盯著他嘴巴看的時候……

可他不敢，任聲的話也沒錯，中間空白太多，他有些戰戰兢兢，生怕她反悔……

怕自己失控，程覆不再看任聲，先下了車。

任聲以為程覆會說些什麽，結果他只是看著自己，眼神有些灼熱，在想什麽她也琢磨不透，然後一句話沒說就默默下了車，走到任聲那邊把車門打開，任聲不明所以的跟著下了車。

“我送你到家門口。”說完就去牽她的手。

任聲是容易上火的體質，即使是冬天，手揣在兜裏捂一會兒，就很容易變熱，但也是因為這，她不愛和人牽手，帶親戚家小孩兒出去玩的時候，牽一會兒手她就覺得掌心要出汗了，可偏又不好松開。好在程覆的手是有些偏冷的，倆人牽手的時候倒還覺得挺舒服的。

久違了……任聲其實都有點記不得了，好像真的很久沒和人這樣牽手了，跟宋綿出去也多是挽著胳膊。

其實那年暑假兩人牽手的次數也不多，那時候兩人剛在一起，都還比較扭捏，不會經常做一些很親昵的動作，況且那時候剛畢業，骨子裏還有種這是在早戀，不能太過，否則會被老師抓住的感覺。後來大學的時候任聲發現好像到處都是牽著手的情侶，她卻沒機會嘗試，她其實也很想跟喜歡的人一起壓操場的，宿舍裏談戀愛的都喜歡這樣約會，也算是校園情侶的一大特色了。

這種陌生又有點熟悉的感覺導致兩人都沒說話，其實他們倆沒有十指相扣，但說實話，任聲還是覺得有點尷尬，怎麽說呢，她覺得沒有明確表示要在一起前的一切行為都能說的過去，客套、疏離、反覆，反正若是不想見了，也就那樣了，就好比在異國他鄉跟素未相識的人說一些自己放在心底的事，說了也就說了，不是身邊的人，即使是自己再尷尬再難堪的事情，知道是要分別的人就無所謂了，以後天南海北很難再有交集，拿來吐槽和發洩正好。

可突然在一起後，就覺得之前的自己又作又可笑，任聲覺得自己太愛面子的毛病又開始發作了，大概是因為程覆還是讓她有些不自在吧，畢竟太長時間沒有聯系、沒有交集，記憶裏是熟人，可實際上卻算是陌生人了。任聲心裏嘆氣，也不知道這樣沒考慮好就和好到底是不是正確的選擇。

程覆說送她到家門口，就真的送她到家門口，也沒說要進去坐坐，任聲心裏其實是松了口氣的，他如果真的說要進屋，她好像答應也不是，不答應也不是，只會徒增尷尬，況且家裏很亂，她平時都沒怎麽收拾。

程覆看任聲開了門，進了屋，就站在門外：“我走了，你等下記得鎖好門。”

任聲點了點頭：“你路上開車小心。”

程覆說要走也沒走，站在那裏不說話看著任聲，任聲也找不到話說，就這麽屋裏屋外的站著互相看對方，好像要把這幾年的時間都補回來。

好像過了很久，任聲腿都有些酸了，感覺這樣還不如把程覆請到屋子裏，倆人坐在沙發上對著看比較好，程覆才輕聲說了句：“謝謝。”任聲感覺自己一瞬間好像讀懂了他眼神裏的溫柔，“謝謝你還願意接受我。”

任聲一下子就心軟了，感覺眼睛都有些酸澀，她覺得兩人好像都有些可憐，他們好像也只是因為沒有天時地利人和而錯過的情侶而已。任聲想說些什麽，卻又不知道說些什麽，一時間楞在那裏。

程覆笑了笑，摸了摸她腦袋，轉身走去按電梯，看任聲還等在門口，示意她進去，別忘了反鎖門。

作者有話要說： 之後應該就會開始甜了……吧？ 我愛修文，也有點難說……反正肯定不會大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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